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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脸愚哥 第六集 七十大寿

< 返回 信息来源:王宗尧 发布日期:2015-12-25 浏览次数:21261

  放好炕桌,邬姐娘儿俩吃早饭。尚未端碗,邬姐道:“你小文嫂子告诉了,明天选举,要你准时到场。”

  “唔,妈你也要去啊!”

  “我当然要去。只是,如今事情难料了,选上选不上,你可要有两个思想准备。”

  “是。我已在思考落选后的脚步。

  邬姐摇摇头道:“我倒觉得现在先要思考的是当选后的脚步!”

  “先思考当选?”

  “是。要看到,工作千头万绪,你老叔不在家,如何开局,形势容不得你错走一步!”

  “妈说的是。老叔一走,我尤其感到没了支柱--只是,已经走到这一步,我还是争取当选。”

  邬姐又点点头,道:“那吃过饭,你出去走走,跟大伙儿多接触接触,或于当选有好处。”

  师愚赞同。于是吃罢饭,放下碗筷,师愚走出家门。

  立在门口,正不知该向何处时,瞥见二由儿家门口坐着几个女妇女,嘻嘻哈哈、比比划划地说笑着。心想,跟她们说说话,沟通一下思想,岂不是好!

  于是,他迈步奔过去。

  师愚走来,几个大老娘儿嘀嘀咕咕,咬耳挠腮地嘻笑得更怪模怪样了。

  师愚被弄得莫名其妙,好一阵踌躇不前。最终还是鼓起勇气,走过去,开言道:“婶子、嫂子们好开心哟!”

  老娘儿们只顾嘻笑,没人答声,师愚很觉尴尬,他想走开。

  二旦妈说话了,道:“师愚呀,你别走,听说你要当我们村长了,大家都欢喜--”

  四婶抢言道:“有知识人当村官,咱簸箕湾马上会有好日子过了,我们正高兴说这件事呢!”

  噢,原来是这样,正与自己的心思对题。师愚的心安稳下来。他高兴地又走前一步道:“婶子,你们把我举高了,我只不过是愿意回村,跟乡亲们一起卖卖力气。”师愚说话尽力学着乡土味道。

  四婶道:“不用你卖力气,你只要动动嘴、指导指导就行了。”

  二旦妈道:“是啊,是啊,还用你干力气活儿啊,你只指指手、画画脚就行!。”

  二旦妈说话自己也文化了一把。说罢得意地冲大伙儿笑笑。几个老娘们也笑笑。

  师愚也笑了,道:“我的主张已在不同场合交了底,大喇叭也广播了。我很想知道你们对我的主张有啥看法,合不合你们的心意?”

  “有啥想法呀,你人好,想法好!”

  “是啊,是啊,好着呢!”

  “大伙儿都挺喜欢你,等着你当我们的村长。”

  四婶、二旦妈、由儿妈一个接一个地搭言了。

  “我知道,我缺少实践,想法难免多有脱离实际,请婶婶们不客气地指出来,大家共同描绘我们美好的簸箕湾。”

  “看看,刚夸你两句,这文绉绉的劲儿就出来了--说啥描呀、绘的,老百姓可不习惯这一套!”四婶嗔怪的。

  由儿妈道:“说实在的,你虽也是土块里生,泥水里长大,可你念了大书,说话就变了味道!”

  “就说这选村长吧,你也发表了--啥着--哦,对了,你也洗了脸,发表了净脸演说--”四婶话没说完,顿住,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说话有毛病。

  “啥净脸演说,那叫竞选演说,嘻嘻!”

  “瞧四婶说的,是选村长还是选美?要是选美,就不能光洗干净脸蛋!”

  “是呢,没看见电视上吗,不光要看脸蛋,要看胳膊、大腿,还得露出屁股给人看呢!”

  “是啊,是啊,那就不光是洗洗脸,还得洗干净屁股蛋哪!”

  哈哈哈!

  二旦妈、四婶、由儿妈还有吴嫂,几个大老娘儿们好是开心,笑得前仰后合了。师愚不由地也跟着笑起来。

  一阵嘻笑过后,四婶板起脸,大声地:“笑啥笑,别以为我老婆子没知识,不会说话!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拉票吗?不管咋说,脸蛋再干净,屁股不干净,老娘我也不投他的票!”

  “是啊,是啊,投谁的票,主要得看看他的屁股蛋!”

  “师愚你可想着,再发表演说,一定要光着腚上台啊!”

  “不然,四婶这张票你可捞不到!”

  “四婶这张选票价钱真是高!”

  “高,高,真是出奇的高!”

  “去去去,不用你们给老娘我戴歪帽子!”

  嘻嘻嘻!

  又是一通嘻笑后,四婶转过身来,正儿八经地;“师愚呀,听婶子给你说,你要大伙儿支持你当村长,不必讲那一套一套的,讲多了倒摸不着头脑--”

  “噢,四婶,你说我该怎样讲啊?”

  “你呀,就看人说话!”

  “看人说话?”

  “是啊。你看他是个正南巴北的人,你跟他说人话;如果不是正经人,就说歪话、谎话、鬼话--”

  “晤?”

  “还有,不能只顾自己想说啥说啥,好吃萝卜不爱梨,要看人家愿意听啥--比如,喜欢甜的你说糖;喜欢酸的你唠醋,千万不能叉屁了!”

  师愚不禁笑了,道:“四婶,话是在说村长竞选,主要是听听竞选人的创业治业之道和给出的预期效果、达到的目标。又不是送年礼。再说,村里那么多人,我咋知道谁喜欢甜、谁喜欢酸啊!”

  “咳,要不说你还嫩了点呢,讲糖醋不过是个比方。比如说现在村里的老爷子杆、老娘子干稀图啥:老光棍、小光棍在唠叨着啥,都明摆着嘛!”

  “晤?”

  “再比如,我们这几个大老娘们现在在想啥,只要你多留意就知道了。”

  “多留意?”

  “是啊--师愚,你过来!”

  师愚立到四婶面前。

  四婶把住师愚的裤子,模样儿怪怪的:“你想知道这几个大老娘们在想啥吗,她们最想的是看稀奇--说着冲同伙儿挤挤眼。几个老娘们回应了怪样儿笑笑。”

  “看稀奇--看啥稀奇呀?”师愚糊涂了。

  四婶正正经经地:“啥稀奇呀,都听说了,你那玩艺儿大,究竟有多大啊,你拿出来给她们开开眼,选村长时保准都投你的票了。”

  “我的玩艺--我有啥玩艺儿啊--”师愚如坠五里雾中。

  四婶严肃地:“师愚你听着,你穿开裆裤时候,我没少把你洒尿。她们也都掏过你的(DE)吃。这里都是你婶子辈人,你脱下裤子--说着使劲拽落单裤,又退他的裤叉。

  师愚这才明白过来,涨红了脸。死死把住,挣脱开四婶的手,拉上裤子,悻悻地离去。

  四婶嗔怪地:“你们哪,又想看稀奇,又不来搭个手,让马上开眼睛的玩艺儿飞了,可不可惜啊!“

  “正想着搭手呢,还没搭上手,他就飞了--是有点可惜!”

  吴嫂道:“我可比不得你,可惜了我也不能搭手。”

  三旦妈说:“咳,已经飞了,再可惜也没用了!”

  四婶道:“其实啊,我摸到了,也不是咋个大,嘻嘻!”

  “我说你们几个大老娘们扒人家小伙子裤子,真是没羞没臊得没边了!”随着话音,六奶迈着小脚儿来到跟前。

  四婶道:“啥没羞没躁,听你说的师愚那玩艺儿大,咋样大呀,不过是闲着没事,看看稀奇。”

  六奶道:“要说呀,男人那点东西也许是大点、小点,不过都一个样,有啥稀奇好看的!”

  “这样说,六奶见识广,那玩艺见的多了!”

  “你见的少啊?凡是穿开裆裤,或者光着腚跑的,不都是随便看吗!”

  “那都是小玩艺儿,胳膊腿都在变,那玩艺儿不变啊!”

  “是啊,你家六爷那玩艺儿变有多大呀?”

  “他的呀,还那么一点点,撑死说不过三寸四寸。”

  “噢,看来六奶不太满意了!”

  “说实在的,年轻时他就常常弄得我心烦。我一烦就把他颠开老远处。”

  哈哈哈!

  “照这样说,你家的两个崽都不是六爷的种了!”

  “这不用你瞎操心,天长日久,咋还不让他撤两回种啊!”

  “晤,要天长日久啊?”

  “反正有天地作证,你们可别添乱!”

  哈哈哈!

  几个大老娘们加上个老太太,放肆地说笑,好不开心。

  师奇妈走来。见她们这般喜笑开心,本也想掺合进来凑凑热闹。只是,没有一个人同她打招呼。她觉得心里不自在,“哼”了一声快步离去。心中窝着火,走入自家门。

  “日头都八杆子高了,还吃不吃饭哪!”见女儿还没起床开门,很不高兴地嚷嚷道。

  “不吃!”西屋里师奇的回答声。

  “不吃也起来,下过雨了,跟你爸后山把荞麦种上去。”

  “我--”

  “你--又啥事啊?”

  “哎,你不是知道她前天淋雨了。再说,这点活儿也用不着她去。”师奇老爸正从东屋里走出来。

  “又说不用她啊!”

  “本来吗,屁股大一块地方,用不上半天我就种上了。”说着,到房外扛起锄头走了。

  “哼,当祖奶奶养着吧!”像是无可奈何,师奇妈走进自己的房间东屋。

  师奇身子不爽,觉得全身无力,本想多躺会儿,被老妈一吵嚷,再也躺不下去了。

  她翻身坐起,穿上衣服,胡乱收拾一下,走出家门。她有点头重脚轻,埋着头信步而行,不由地迈进师愚家门,差点儿与人相撞。

  “啊,是三舅--”师奇退后一步,不好意思地忙打招呼。

  三舅见状笑笑,没来得开言,他身后跟过来的三妗子认出来了,紧步向前道:“你是师奇吧,来的正好。”

  “是我。三妗子,你们咋不进屋啊?”

  “还说呢,屋里一个人也没有--知道你大妈去哪儿了吗?”

  三妗子又答又问。

  “我也不知道,妗子、舅,你们先屋里坐。”让坐到屋里,师奇给倒上水。

  “听说你师愚哥回来了?”三舅问道。

  “是回来了,只是--唉!”师奇答话后,轻轻叹口气。

  “怎么了,叹啥气啊?”

  “叹我哥这般背时!”

  “背时,咋回事啊?”

  “万万想不到,我哥走进家门之时,却是我老叔被送入医院之日。”

  “噢,你老叔--是你们村的村支书?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患什么病,严重吗?”

  “严重,脑溢血。”

  “对你哥,这可不是个好兆头。”

  “谁说不是啊!想你们也知道我哥回乡的事了。”

  “知道点。”

  “确准回乡时间快有半年了,我老叔在家里等着盼着;我哥外边力争早回。终于回来了,终于可以和老支书两个并肩合力拼搏了,却不想外边人的前脚刚迈入家门,在家的紧跟着后脚又送出村庄,好不让人丧气!”

  “是让人叹息,你哥咋想,还原路走下去吗?”

  “能不走下去吗?”

  “我是在问你。”

  “我哥已是多次放弃城市里就职和机遇,满怀回乡创业激情刚刚步入家门,竟管情况突然有变,也难于止步回头啊!”

  “那,还能指望老支书回来坐阵吗?”

  “难了。他已被儿女转去北京治疗,即便全好了,他女儿说也不让他回来再干了。”老支书不在,原来的安排设想也打乱了。

  “噢?”

  “原来什么设想安排?”

  “老支书原设想让我哥先接他兼任的村长职务。现在变成村长要由村民选举了。”

  “你哥参选吗?”

  “决定参选。”

  “参选可取吗?”

  “他满怀里的梦想,怎容他说不啊!”

  “晤--我觉得,有老支书在,簸箕湾是你哥圆梦的好平台。老支书不在了,这个平台可就变样儿了!”

  “三舅说的不错,不过,这或许更激发出他毅力和才智。”

  “噢,说的好,这是你哥说的?”

  “我哥没说。”

  “那谁说的?”

  “是--我的话,代我哥说的。”

  三舅赞叹了,道:“想不到一个山村小姑娘说话这般有才有志!”

  三妗子也感动地:“是呢,簸箕湾虽不起眼,竟然开出一朵这般漂亮的香花,不知道哪儿才能找到能匹配得上我们师奇的人呢--你多大了?”

  “廿二。”

  “告诉妗子,都要什么条件,我和你舅也帮你挑选。”

  师奇笑笑,道:“我是农家孩子,条件还能离开农字啊!”

  “谁说农家的孩子离不开农字啊,就凭你这漂亮的小脸蛋,秀美的身段,又这般有才气,真是天下的美都美到你一个人身上了。要是知道簸箕湾有你这样一个大美人,天底下所有的小伙子怕不都要来跑来等你挑选了!”说着,三妗子亲妮地揽抱过来师奇。

  师奇很是认真地:“现在,我还没一点这方面的心思。”

  “噢,那你现在主要心思什么?”三舅问。

  “我只想--跟我哥一起,做成一点事。”

  “做一点事?你们不是天天在忙活,在做事情吗?”

  “这算什么事情啊,不过是只为了自己吃、自己喝!”

  “晤,不只是为自己忙活,那是要为群众做大事情了?”

  “大事情小事情且不说,起码得有点儿值得自豪!”

  “做出值得自豪的事,太有志气了--真是有其兄也可说有其妹了!”

  师奇认可地笑笑,道:“只顾说话了,我大妈不在,师愚也不在,是不是你们先坐,我去找找?”

  三舅说:“好啊,正需要你去找呢。”

  三妗子道:“师奇,你也许不知道,今天是你大妈的生日,我和你舅专来给她做七十大寿的。”

  “啊,师奇确实不知。可我大妈该不会不知啊!”

  “看来,你大妈又没把这当回事,别人就更不会当回事了!"

  “别人--”师奇听出来三舅有所指,道:“我师愚哥也许跟我一样,忽略了--我马上去找。”

  师奇刚要动身,房外突然传来一声吆喝:“二百五,你妈差点小命儿玩完了,我妈让你妈快点儿弄回来昵!”

  “什么,二百五,这是在呼唤你哥?”三舅俩好不惊异。

  是啊,这喊声如同破锣响,刺耳得让人厌恶。师奇顾不得许多,忙起身道:“舅,你们坐,我去看看。”说着跑出来到房门口,大喊了一声“站住”,叫住了往院外走的阿国。

  阿国回过头:“干啥呀?”

  师奇快走到近前,道:“你刚才喊的啥破话,让人听不明白!”

  “有啥不明白啊?”

  “你再说一遍!”

  “你妈--”

  “闭嘴,到底谁妈!”师奇神情冷峻。

  “晤,不是你妈,是二百五妈--”

  阿国说话无礼,师奇不禁皱紧眉头,急切地:“她咋的了?”

  “她晕倒地里,亏我妈救了呢!”

  “啊!在哪块地里?”

  “南地。”

  闻言师奇急忙转身对正跟出来的三舅道:“我大妈准是下地干活去了,你们先坐吧,我得去看看。”

  “怎么,病了--我也去!”跟师奇忙忙走出院门。恰好三舅骑来的轻骑在门口,于是,两人骑车飞去。

  画外声:说起来,农村人闹个头痛脑热的是常有的事,一般的吃上止痛片、或者挺一挺也就过去了。可上了年纪人病倒田里,这可容不得忽视,不当一回事了。

  此刻,叫做南地地方的一棵大柳树下,邬姐枕着六奶的腿平躺着。老娘婆在一旁给揉掐邬姐的人中、百会穴。干活的六爷、七爷等都放下活儿聚拢过来,感叹议论。

  “说起来邬姐她千般受苦了,万般累挨了,好不容易儿子大学也供出来了,不说也跟儿女去城里享享福,至少这苦日子也该变变样儿了,唉!”

  “是呢,也七十岁的人了,忙活三顿饭不说,还要顶着烈日下地干活,如今竟累倒在地里,她的苦好象还没到头呢!”

  “有福之人生在州城府县,苦命人落脚簸箕湾。她不离开穷地方,哪能有头啊!”

  “邬姐毕竟年纪老了,挪不出簸箕湾也就罢了。可她儿子好不容易熬出去了,如今却又折腾回来,咋也想他不明白。”

  “有啥不明白,回来接班呗!”

  “接班,接谁的班?”

  “接他老娘的穷命班。”

  “不只是他娘,他不是要当村长了吗,那该说是接整个簸箕湾一个穷字班。”

  “不往高处走,却往穷地方钻,真是邪门了!”

  “就凭这,我这张票--”    .

  “啊--”不知道是听到议论,还是老娘婆不停揉捏发挥了作用,邬姐轻轻哼了一声。

  “邬姐醒了,邬姐醒了--来,喝口水。”六奶忙拿水壶对上邬姐的嘴。

  师奇来了,见状不等车停稳,忙跳下车来抱住邬姐,哀怨地:“大妈,你这是咋的了,干啥这大热天你一个人下地呀!”

  老娘婆搭言道:“她中暑了。”

  六奶道:“多亏了你老祖太给她吃了仁丹,又给抒捏。”

  “啊,太感谢你了,老祖太!”师奇忙忙致谢。

  “反正大热天这‘扔当’我是随身带着。看看,用到了吧!”老娘婆舌头不灵活,吐字常常变音,人丹变成了“扔当”。救了邬姐中暑,觉得又菩萨了一回,说话神态很是得意。

  看着大伙儿目光都盯向了三舅,师奇忙作介绍:“他是大妈的亲弟弟,是来给我大妈庆寿的。”

  “噢,舅爷啊,这可是最亲密的至亲哟!”

  “可我家离得远,这次我姐多亏了你们的救治,正可谓远亲不如近邻呢!我都替我姐向你们致谢。”三舅真诚地说。

  “是啊,多亏了老太你们了!”邬姐说罢,尝试着坐起。师奇忙掫了一下,问道:“行吗?”

  六奶也帮了一下,一边道:“和你大妈地边离的近,我们一地里锄草,干着干着,突然见你大妈歪倒在地,忙奔过来一看,她脸色煞白、头冒虚汗,我慌了。多亏老祖太过来,说是中暑,拿出随身带的药给吃了,大伙儿费劲地挪她这凉快地方。”

  随着六奶说罢,邬姐已经坐起。歉意地:“没干多少活儿,却让大伙多事了,真是不好意思!”

  “临里之间,有啥好说的。再说,我们都这把年纪了,都需要互相关照。”

  三舅道:“天热了,这重活儿也不该是你干了!”

  邬姐道:“说不上活重,是我年老点了,废物了。”

  “还这样说啊!”三舅摇摇头,不赞成邬姐的话。

  师奇道:“大妈,你且坐会儿,我去找车。”

  邬姐道:“不用,没事了,歇会儿我能走。”

  三舅道:“要是这样说,我带你们娘俩回去。”

  “行吗,大妈?”师奇征询地问。

  邬姐点头应“行”。三舅推过来轻骑。打着火。师奇扶邬姐坐好,也坐上去。好在邬姐单细,师奇双手伸过她的腋下抓牢三舅衣服。车开动,师奇回头道:“老祖太,六奶,你们也该收工回去!”

  时已近午,六奶等应声着也收拾家具准备收工,六奶又开了话头:

  “邬姐没有女儿,却贪上师奇这个好侄女,比儿子还知道孝顺她昵!”

  “是呢,对大妈比亲生妈还亲密!”六爷也随着说道。

  “别亲密了,家走吧!”六奶催促六爷。

  “家走,这根垄不干到头啊?”

  “还干,没见邬姐中暑了!”

  六爷手不停活地:“我不会中暑,没有你们老娘们--”

  “没有老娘们啥呀?”

  “老娘们那,那娇嫩!”

  “啊,是我多操心了--那好,你干吧,这块地不锄完不准回家!”

  “哎呦”这,这是一天的活儿啊!”

  “你不是不娇嫩吗!干吧,天再热也没关系!”

  “那,那也得吃饭哪!”

  六奶走到六爷身旁,用手摩挲着六爷的头,嘻笑地:“老头子,你好样儿的,好好干吧,老娘亏待不了你。”

  “嗯。”六爷竟然还老老实实地答应了。

  七爷说话了,道:“我说嫂子,你这可是在犯罪!”

  “我犯罪--犯啥罪?”

  “你谋害亲夫。”

  “谋害亲夫--我咋个谋害了?”

  “大热天,活儿重,你还哄着六哥不吃饭打连台,这不是要六哥的命吗!”

  “要了命又咋样?”

  “咋样,要重判你!”

  “哎哟,这可吓着我了!”

  “你也害怕呀,那就改吧!”

  “我改啊,我改你娘那个鬟,当心连你也谋害了!”

  “嘿,好凶哦,你谋害不了我!”

  “谋害不了你?”

  “我没有六哥那般老实、听话!”

  “不老实,你找打!”说着六奶的小锄把落下来。

  七爷连忙躲闪,不想脚下一滑,歪倒在老娘婆身上。老娘婆叫喊起来。

  “老太,这可不怨我,是我六嫂在谋害你。”七爷翻身一旁,嘻笑着说。

  “竟是放屁,还不快把老太扶起来!”六奶吼着七爷。

  任由老娘婆歪倒着叫,七爷坐一旁瞅着笑。

  “净是瞎闹腾!”六爷过来拉老娘婆。

  “嘟--”老娘顺势转过身,冲六爷放了一响。

  六奶捂着嘴笑,叫着号:“拽呀,拽呀,把老太拽起来呀!”

  “嘟、嘟、嘟、嘟儿--”六爷刚要伸手,老娘婆是一个连发连响。

  哈哈哈!

  七爷又在一旁叫号:“我说六哥,你可闹着了,有老奶这儿响垫底,再不怕嫂子谋害你了!”

  “你放屁!一个憨,一个玍,一个妈咋下出你们这般不一样的两块料!”

  老娘婆坐起来了,搭言道:“为啥呀,怀身子时候咸盐吃多了,下的崽就不老实!”

  “看来你是缺盐了,--走,回家给你补盐去!”六奶拉住六爷的耳朵。

  老娘婆的蹶起屁股要立起来,二老晃也逮住机会凑热闹了,拉着六爷道:“你不缺盐,缺味道。快,老太奶又要放了,快接着!”二老晃把六爷推到老娘婆的屁股后。

  六奶不知哪来的股劲,冷不防地把二老晃推到老娘婆身边,道:“你气得哄了,你馋了,让给你!”

  七爷起哄道:“别抢,别抢,老太奶有的是,都满足你们!”

  老娘婆真的又要放,拉架势好一会儿,却没放出来。咧咧嘴道:“咳,这会儿放不出来!”

  “哎呀,老祖太,你咋不放出来呀?”七爷很是有点惋惜。

  “放,放你娘的放,回家等着去!”

  “让家里等着去,你们俩可得赛跑,落后了闹不着啊!”

  哈哈哈!

  画外声:要说,农村人生活虽然苦点累点,可在田里干活也能嘻嘻哈哈,无拘无柬地说说笑笑,而且环境恬静、安闲,比起城市里紧张拥挤、喧闹,这心里着实舒坦呢!农村物质更丰富了,田园生活会更有情趣,更开心。阿弥陀佛,再接再厉,加快全国小康的到来吧!

  师奇到镇上采买,回来半路上撞见师愚,惊讶地:“哥,你咋在这蹲着?”

  “给二旦帮帮忙,不想车回来抛了锚,这不,我在看着呢。”

  “二旦昵?”

  “镇上买件去了。”

  “你给别人帮忙,可知大妈一个人去干活,晕倒在地里!”

  “啊,啊,那--”师愚闻言慌了。

  看到师愚急蒙了头的样子,师奇忙接下道:“是中暑。多亏了大伙儿帮忙,回到家了。”

  “回家了--不用去医院?”

  “回到家大妈说没事了。大妈不要去。”

  “是我不好,是我不好--咳,这二旦咋还不回来?”

  “还有,你可知今天啥日子?”

  “啥日子啊?”师愚摇摇头。

  “今天是大妈生日,而且是她七十大寿!”

  “啊--”

  “成想你也是忽略了。可三舅、三妗子带着烧好的肘子、大鲤鱼专来给大妈庆寿,到家却没有一个人--”

  “这--”

  “接着,大妈从地里被接回来。看得出来,三舅很不满意呢!”

  “是我不好,怨我。”师愚懊丧不已。

  “二旦回来,千万别再耽搁了,赶紧回家!”

  师愚点头应诺,却还得焦急无奈地等着。

  师奇回到家,屋里已是宾朋满坐,圆桌上也摆齐了八碟四碗。师奇一边摆放刚买回来的小菜,待炒菜,不由得赞叹道:“就去镇上这空儿,饭菜全好了,三妗子的手脚好麻溜哟!”

  “说啥麻溜啊,这菜多半是你大伯拿过来的。”

  桌旁坐着的大伯大师老晃道:“听说你三舅来了,来邀他跟我去喝酒。不想他是来给自己姐庆寿。也算巧了,我把酒菜拿过来合二为一了。”

  晃大妈道:“也算是给你大妈表示一下。”

  邬姐在炕上靠山墙坐着,不安地:“到是我这个做东家的,啥也没准备,实在说不过去了!”

  晃大妈道:“不必上心,不单是你,好多人都不在意过生日,自然不做摆席准备了。有啥好说的。”

  三舅道:“你今天没闹出大灾星,算是万幸了!”

  “是万幸,多亏了大伙儿救助。”说着,邬姐挪动着下炕。

  师奇忙过来扶助,道:“半路上碰到我师愚哥了--”

  “嗯--”

  “他给别人帮忙,回来车坏了。要等修好车,他立刻回来。”

  “嗯。大家都坐吧,我们开席。”邬姐打招呼。

  三妗子道:“大姐,再等会儿吧!”

  “不必了。师奇,给你舅和大伯斟酒!”说着挪坐桌前,显然她是强打精神支撑着。

  晃大妈一边扶坐邬姐,道:“是啊,不忙,等会师愚!”

  “哼!”三舅哼着,不待师奇动手,己自把过来酒瓶给老晃和自己倒酒,也倒出心中的不快:“玩大了,心里哪还有老娘!我们也都老家伙了,别枉自多情等了--来,干!”说着一口气喝下半杯。

  显然,三舅心中有点情绪,奈于是舅爷,都没好说什么。师老晃也端起杯。

  师愚迈进屋门。师奇起身让座。

  师愚忙打招呼:“三舅、妗子、大伯父、大妈,不好意思,我回来晚了!”说罢憨厚地笑笑。

  三舅盯着师愚,冷言地:“啊,回来了,你公务繁忙啊!”

  “三舅取笑了,师愚尚且无业,何谈公务!”

  “尚且无业啊,可你好像忙得很!”

  “忙更无从说起。”师愚依然带着微笑回话。

  三舅更严肃了,道:“既然无业,既然无所事事,却让老妈累倒在田野,你倒好是安闲哪!”说罢把酒盅重重顿在桌上。

  “啊,师愚之过,师愚之过!”

  三妗子忙道:“有话慢点儿说,别犯急嘛!--师愚,你也坐下。”

  “我不忙,三妗子你们吃吧,我愿意听完三舅说话。”师愚规规矩矩立在三舅和老晃两人身旁,象是谢罪。

  三舅又说“你不回村来也就罢了。既然行李卷都扛回了家,难道还要等着老妈劳作养活你!”

  “惭愧,师愚无能,至今让妈妈劳作。”舅舅的话打开师愚混沌的心扉,今起发誓努力补救。

  “我还要说,你妈今年整整七十了,她不仅苦了七十年,而且三次遭劫,三次差点没了命!”

  “啊,三次劫难?”

  “上世纪五十年代,你妈刚刚廿,被打成右派,她不止一次轻生;六十年初始,天灾人祸,她全身浮肿数月,差点饿死;跟着文化大革命,又几乎被折磨死;没想到她还能活下来。不想今日劳累中暑,尚若不是众人相救,就算你想回报,也只能是空话一句了!”

  “啊!”深深低下头。

  邬姐轻轻叹口气,道:“事情都过去了,说这些没必要了。”

  “是,全过去了,对别人说这些也许毫无意义,可对他师愚也能说没必要吗?”

  “舅提示的好,师愚不能忘记妈妈的过去。”

  “要知道,穷家庭供念大学不容易。为回报,有的接父母去城里享享福,有的带父母走出国门开开眼,最不济的买瓶酒,买双袜子回来表表心意。你呢,做了哪样?”

  “师愚实在惭愧!”

  “一样儿办不来也则罢了,你也看电视吧,看过电视上三两岁小男孩学着给老娘端洗脚水那镜头吧?你已是廿几小伙子了,问问你端过几回,关照几次老妈?”

  “我一次也没有过,实在惭愧!”

  “要看到你妈人老了,风风雨雨七十年,心里总会有苦有委屈、有话要说啊。没有滴水回报,能够认真听听母亲的心声,理解母亲的不易,也算你尽了一点孝道!”

  “师愚--”师愚汗颜如雨了。

  “哼,也别说没沾上你一点光,今天我就亲耳听有人大喊二百五妈,你老妈好荣耀哦--以后怕我也要沾光当二百五舅了!”

  “啊--”师愚愧极一声惊叫,晕倒在地。

  师奇惊叫了一声哥,老晃伸手拉住。三妗子忙奔过来,不满地埋怨三舅道:“你啊,酒喝多了,说些什么呀!”

  “是我不小心,没事,没事。”师愚很快恢复过来,说着站起来。

  “师愚,你别往心里去,你舅胡言乱语,是喝醉了。

  “三妗子别这样说,舅说的中肯,师愚倒是明白了许多--你去坐吧!”师愚又扶三妗子回去原座。

  “真是的,酒喝的多,话也多,哪是来庆寿,你简直是给大姐拱火!”三妗子显得很是不安。

  老晃笑了道:“还没见过表弟这般动情,酒多话多点,到是更显示你们情深意重了!”

  邬姐道:“大哥说的好,即使是酒喝多了,那更是情、是意。言语句句触心,让人反思,我母子不糊涂,何言拱火啊--师愚,给你舅和大柏勘酒!”

  师愚应声,边倒边道:“的确,三舅的话句句触到师愚的短处、病处,让我清醒了许多--”

  三舅轻哼了一声,没有回言。

  师愚诚恳地:“舅为我指出病症,还望舅为我指路。”

  “要我为你指路?”

  “师愚是真心的。”

  “要是这样说你坐下!”三舅动了动自己的坐椅,师愚搬来一个小方凳,挨坐在三舅和大伯中间。

  “孩子这般宽容,你当舅的说话不能太过分了!”三妗子告诫三舅。

  三舅并没理会三妗的告诫,接过来酒,盯问道:“要我为你指路?”

  “舅,我说了,我是真心的。”

  三舅喝下一大口酒,道:“那好,你马上领个媳妇来成家!”

  马上领个媳妇成家?这让师愚愣了,师老晃笑了,道:“舅爷指的路太实用了!”

  “不如此,不能解决现实问题!“三舅爷说完又掫了口酒。

  “可领媳妇可不是去商店打咸盐啊!”

  “女人比咸盐也不少,快去找嘛!家里再多一口子,这大热天也不会让一个老太婆干累活中暑了!”

  “说啥年纪大热天干活就中暑啊,全是阿八阿大夫!”随着话音,老娘婆走进屋来。

  老娘婆突然到来让人一愣,“二百二大夫”说成“阿八阿大夫”让人费解。

  师愚、师奇已经让出位子,邬姐站起来亲手斟了一杯酒递上,道:“老奶,快坐下,你也喝一杯。”

  老娘婆没有落座,却接过酒杯,道:“我啊,是放心不下你,撂下饭碗就来了。”

  “真让我过意不去了,老奶你坐呀!”

  老娘婆不坐,却喝了一大口酒。抹抹嘴道:“屋外就听你们说中暑的事,是把原因说叉屁了!”

  师老晃道:“老奶,咋个叉屁了?”

  老娘婆瞅瞅老晃,道:“别看你县里当过干部,”又转对三舅爷“也别看你也,也--那粗那长,你们全没把准脉!”

  “那粗那长”,这是在评价什么呀?三舅咧咧嘴,却道:“请你多指教!”

  “说啥指教啊,我就不爱听这酸不拉叽的话!”

  三舅再咧咧嘴,不言语了。

  老娘婆却接着道:“要是按你们说法,我老婆子快八十了,比孙媳妇还大。一块儿干活的男老干、女老干年岁都差不多,为啥偏偏只孙媳妇中暑啊?”

  “噢,你说是因为啥?”三舅来了询问的兴趣。

  “是她心中有火!”老娘婆又喝了一口,给她筷子也不接手挟菜吃,却神气等等地显示高明样子。邬姐拉她也不肯坐席座,又一口喝干杯中酒,一屁股坐在炕上。掏出大烟袋。

  三妗子道:“老人家说的对,现在我大姐在发着烧呢。”

  三舅又问:“你说她有啥火啊?”

  老娘婆吧哒了一口烟,道:“你想想啊,她要是没有儿子也就罢了,或者不念大书也没的说,可好不容易把儿子供出来了,不成想没享一天福,却还在烈日下干重活,换成你,心里啥滋味,你不长火?”

  “啊,你脉把的准--”三舅佩服了。师愚的心又觉沉重。

  “准不准先不说,我是来给孙媳妇消火的。”

  “噢!”

  “孙媳妇你要是吃完就上炕,老奶给你刮达刮达。”

  “刮达?”三妗子好像不解是干啥。

  邬姐道:“是说给我刮痧。”

  老娘婆很有把握、自信地:“不见红不算我把的准,不去病,我--我赔你这两碗酒钱!”

  邬姐道:“老奶说远了,我相信你,更承情你,是不是等--”

  晃大妈道:“等啥呀!刮痧拔罐子,不好病也去一半子。难得老奶这般用心,你刮痧要紧!”

  三妗子也道:“是呢,都是谁啊,喝酒的还用你惦记!走,我陪你,我们去西屋。”说着扶邬姐就走。

  师奇上前了,道:“三妗子你坐,我来。”

  大老晃也道:“去吧,去吧,你很需老奶帮你消消火,我们自会喝好的。”

  大伙儿支持催促下,师奇扶着邬姐和老娘婆一起去了西屋。

  席桌上已是酒过三巡,话语尚未尽兴。三舅道:“看不出,老奶奶这般热心肠!”

  大老晃道:“应该说她心地不错,只是说话嘴皮子太浅、太粗了点。”

  “太浅--我倒看她还有点眼光!”

  大老晃轻摇摇头,道:“我跟她一村里人,差不多一般年岁,说她有眼光我确没有多少体会。”

  “噢?”

  “你是基于她指出你姐中暑这事吧?”

  “难道不正说明她与别人看法不同?”

  “中暑的深层原因她是看对了,但‘火因’她却看错了!”

  “你是说我姐上火的原因她说的不对?”

  “是。她绝对看错了!”

  “嗯--”三舅显示疑惑。

  “好了,我酒足了,饭饱了,要回去睡一会儿。”说罢起身便行。

  师愚送出房门外,道:“我妈上火原因大伯能不能告诉我?”

  “还用我讲啊,火起是你从扛行李卷进家那天开始的--她哀叹你们的时运!”

  “唔--”望着走去的大伯,师愚明白过来。是凭天由命,还是讲事在人为?明天就选举了,戏看下文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