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情呼唤 连载(六)
(43)石干地在屋内来回走动:圣武啊,这样做,你说你四婶会不会有啥想法?
石圣武:四婶是明白人,我想她不会有别的想法。
石干地:等消停消停,采出金来,我立刻去东北接她回来。
石圣武:有这话她该是放心地去。
石干地:嗳,这样就好了--听说去地质队一百几十里,我明个起早走,争取早去早回。
石圣武:我年轻,我去吧。
石干地摇摇头—
(44)门帘响动,四婶悄然进了屋。
石圣武:四婶,你坐。
石干地:四嫂--委曲你了。
四婶:咳,这都是命,怨不得谁!千言万语,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。丘嫂拉石圣武悄然退出屋去。
石干地:四嫂,现在--干地真是没法子!想让你先到素儿那儿过一段日子,等消停消停,干地就去接四嫂回来,我们团聚。
四婶:五弟,别说了,四嫂知道你的难处。看来全国都是这样,其实,早我也想到我该走,我们想到一块去了。
石干地:四嫂--他说不下去了。看得出他的深情,他的愧疚,他的无奈。
四婶却显得很冷静:五弟,听说你还是坚持采金,四嫂劝你一句,千万别一条道儿走到黑了,你得想想后果啊!
石干地:四嫂,不采出金来, 我拿什么去见你,拿什么我们过一天舒心日子啊!
四婶:五弟,四嫂的心不糊涂,你多保重,今生无缘,就来世吧!我走了。
石干地:四嫂--他痴痴地看着四婶离去。
听到动静,黑暗中石圣武夫妇从西屋出来送别。
(45).四婶走回院内,走进黑屋,她没有点灯,长时间呆立着。--化。
与女儿石圣素分别时的情景--
送衣服被石圣姣训斥的情景--
玉米地受污辱的情景--
她喃喃地呼唤了一声素儿--
夜深了。
(46).清早,石圣利急急走进公社,直奔贾秘书半开着门的屋。
刚到门口,屋内传来贾秘书“马上行动”的号令声。
石圣利进屋迎回几个刚要出屋的人。
石圣利:贾秘书,那个富农婆上吊死了。
贾秘书倍感意外地:什么,上吊死了!那石干地呢?
石圣利:他也不在家,听说是去了地质队。
贾秘书恼怒了,他转向石圣由:一个死了,一个走了,你全不知道,居然还来公社领人!说,你领我们还去揪谁?
石圣由傻了,不知所以了,显得十分狼狈。
石圣利赶忙打圆场:夜里发生的事,谁也没想到。
石圣由:是啊,按你们昨个分派的,我起来就直奔公社来了,没想到这事——
贾秘书:没想到——你简直是个蠢货!
石圣由:是,是蠢——这会——
贾秘书瘟神般地:还会什么会!都听着,对这次行动严格保密!都回吧。
“哼,真是废物一个。”
“还想当官,当驴都是头蠢驴!”
几个造反头头走出屋门甩给石圣由几句恶言怒语。
石圣由走出屋门,像走了神,呆了,傻了。
石圣利已早悄然离去。
镜头摇退,石圣由长时间痴立着。
(47) 四婶家院里院外都是人。屋子里,门窗全都打开了,仍显得闷热。四婶的尸身已放到尸床上。
没有哭声,却是一派悲哀,好多人眼里含着泪水,有的止不住流下来,楷抹着。
尤嫂:四婶啊,连自己的亲闺女都没见上一面,就这样走了!说着她眼泪流下来,在场的妇女压住哭声,但却止不住地抽泣起来。
亓嫂:早知这样,哪如跟闺女去东北呀!
石圣贤:没一个主事的人,大热天,这可咋办哪?
尤嫂:是啊,这可咋办哪?
接着石圣贤、尤嫂的话茬人们议论开了:
“赶紧给她东北姑娘去信吧。”
“那,等她闺女,来回至少七八天,尸首还不放泡啊!”
“五叔呢?干地五叔咋不来?”
“五叔起大早去地质队了,早走了。”
“咳,这可咋办哪?”
丘嫂强忍着悲哀,一言没发,她拉起石圣武走出房门。迎头正碰上走来的石圣卓和夏召容。她又把他俩挡回,几个人相随走到一个空地方。
丘嫂:四婶走了,五叔不在家,你们哥儿几个,得帮忙拿个章程啊!
石圣卓:等她闺女来,时间太长等不及,我看,赶紧去人,追五叔回来。
石圣武:等五叔回来拿准?
丘嫂:召容妹子,你说呢?
夏召容沉思了一会儿,道:早上我栗湾的表妹来说,公社正集合各大队的造反派,不知又有啥行动。要我说,现在干地支书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;又是大热天;再说,你们都是堂叔家里,可以商量拿个准。
丘嫂:说的是,等五叔等她闺女都不是办法,干脆现在就张罗发送。
走来的石圣利答言了:不等她闺女来,也不等五叔回来见一面。人们早已把她看成是五叔的人了。
石圣武:石圣利,你不是只为让五叔见一面吧。
石圣利:这是啥话,我没别的意思啊。
石圣卓:不用说了,就按丘嫂说的办。
丘嫂:那圣卓哥,你帮着张罗张罗家里的事,让圣武马上去找五叔。
(48) 栗湾公社会议室内,贾秘书、甲干事和各大队的造反头儿在开会。
贾秘书表情严肃地在讲话:同志们,我们栗湾公社虽小,但两条道路、两条路线的斗争却是异常激烈。公社走资派万小官的反动言论很多----外面敲门,随着甲干事一声喊进,石圣由略带喘唏地走进来。
贾秘书站起身走至石圣由近前,恶煞似地盯视着,威严地:石圣由—(石圣由啊应了一声,台起头又惊恐地低下头)--你真行啊,今天全公社动员要批斗富农婆,你们看不住让她死了,走资派走了都不知道,居然还到公社领人去揪他们开批斗会,你简直是头蠢驴!给革命造反派丢人现眼!你还想当官?说,下午开会又迟到,是不是又找烂桃儿胡闹去了!
石圣由急急地:贾秘书,冤枉啊,我刚得到通知就急忙跑来的呀!
看他这副熊样儿,在坐者不由得都偷偷地笑了。
贾秘书:如果你再这般没用,就开除你造反派--他回到坐位上--我们接着开会。
石圣由:呃,开--他不知所措的样子。
甲干事指着一个空位:坐那儿去!
石圣由灰溜溜地走过去坐下。
贾秘书:同志们,(有人进来耳语传信之后贾秘书显然地加快了讲话速度)别的不说了,根据当前形势和各大队的情况汇报,确定我们当前的主要行动安排是,首先将栗湾公社革命造反团更名为革命联合造反团,各大队成立战斗队;第二,以大字报、批判会为主要形式,迅速掀起揭批走资派的新高潮;第三,对力量薄弱的大队给予支持,尤其是石湾大队,帮助他们打开局面。今天上午的行动半途而废,我这里再强调一遍,对任何人都不能泄露这次行动的动机。我们又做了周密组织,张网以待,三两天内必有行动,各战斗队要保持警惕,听从安排指挥。听清楚了没有?
众人:听清楚了。
贾秘书:好,散会。
(49) 贾秘书赶忙走进自己的办公室,他反手关上门。见石圣姣坐在椅子上,未开言先露出笑脸:呃,圣姣同志,你来了。
石圣姣赶忙站起:听说你找我有事--
虽说是阴天,但仍显闷热,石圣姣擦抹过汗的粉红色瓜子脸蛋十分姣美动人,一件旧小的浅花半袖衫紧紧裹着躯体,勾勒出十分突出的身材曲线,好一朵艳丽的山花儿。
贾秘书有点儿失态地盯视着眼前的美人儿,心不在口地:好,好,好,,你坐啊,你坐!说着脱去外衫,挨近石圣姣坐在床边。
石圣姣站坐不是,一副窘态。
贾秘书:你坐呀!说着一手把住石圣姣的肩头,按她坐下。
石圣姣更显局促不安:贾秘书,你找我啥事?
贾秘书:啊,圣姣,你们大队那个富农婆死了。
石圣姣:我知道,她死了好。
贾秘书:可是,你爸他--
石圣姣:我爸不停止采金,坚持走资本主义道路,我一定同他划清界限,站出来揭发批判,用革命行动表明我是革命造反派的一员,是无限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红卫兵。
贾秘书本来意不在酒,装模作样地叫着好,却又把手按在石圣姣的肩头,盯视着她的前胸道:“圣姣啊,只要我们两合起来战斗,你爸爸会争取过来了。”
石圣姣不由地推开手,站起身来:贾秘书你--
贾秘书变了脸色,不高兴地:一个革命小将,一个无产阶级革命战士,是无所畏惧的,你怎么这样忸怩的样子!说着又把站起来的石圣姣按坐在椅子上。
也许是受了无畏的革命造反战士的鼓舞,石圣姣坐下来没动,转而直视着贾秘书的两眼问道:你找我究竟啥事?
贾秘书:你急什么! 喂呀,我有点头痛!
石圣姣:那,我给你找先生去。说着起身要走。
贾秘书:别动--(声音不高,但却严厉)一个革命者,怎么动不动就找大夫。革命战士之间要有深厚的阶级感情。你先给我捏捏头。说着躺倒,拉住石圣姣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。
石圣姣知道,揉揉捏捏,是当地农村应付头痛脑热的土法儿。只是一个姑娘家,在这种场合,而且这个贾革命显然行为有点儿异常,石圣姣真是左右为难,她迟疑着--
贾秘书眯缝着眼睛,但显得警惕性很高,不容石圣姣轻易走开。他威严地:捏呀!
贾秘书的威严使得石圣姣不得不开始揉捏,她显得十分难堪,显得无可奈何。
贾秘书的身子燥动着。
贾秘书:圣姣--同志--
石圣姣:呵,不捏了?
贾秘书不满地:刚捏几下,捏!
石圣姣无可奈何地继续揉捏。
贾秘书:圣姣同志,你说我们是不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?
石圣姣:是--
贾秘书:既然是,我们就应该在一起摸爬滚打!
石圣姣:--
贾秘书:圣姣,你听话,我会给你安排工作,给你好处的。
石圣姣神情默然,听而不语,不知道是在想 着什么。
贾秘书:你这么不痛不痒地,一点阶级感情都没有,你坐下来捏! 说着他一把将石圣姣拉倒在他身上。
石圣姣羞愧至极,极力撑脱,可是胳膊被死死地攥住。
石圣姣:你,你要干啥?
贾秘书原形毕露:我,我要你跟我上床!
石圣姣满脸绯红,全身颤抖地挣扎,却无奈胳膊被死死地拉住。情急之下,顿生心计,她轻声道:“你这样死攥住我,咋躺啊?”
贾秘书听了似觉胜利在握,好事在即,松开手,又向里挪挪身子。
石圣姣脱开身,狠狠地扇了贾秘书一耳光,骂道:“臭流氓,等着造你的反!”说着急急夺门而去。
贾秘书坐起身,右手捂着脸,恨恨地:臭丫头,走着瞧。
一只小小的山雀在公社院内一棵大树的枝头上嘶叫几声,孤零零的地飞去。
(50) 傍晚时分,一 个小山包上的栗树下,坐着石圣姣,她两手捧着脸,低垂着头。一缕清风吹过,枝叶儿摆动有声,她却是坐着一劝也不动,一幅苦闷无奈的姿态。
山坡前走来两个打猪草的妇女,边走边打着猪草。
妇女甲认出了石圣姣:老远喊了一声姣儿!
石圣姣台起头,是一脸恼恼悲愤的脸色。她看了一眼走过来的两个妇女,没吭声,又低下了头。
妇女乙:姣儿,你爸回来了没有啊?
石圣姣头也不台地:不知道!走资派,回来还不是等着挨批斗!
两个妇女莫明其妙地对视一眼。
妇女甲:这两天你爸出门不在家,你也不着家,你都去哪儿啦?
石圣姣:哪儿也没去!
妇女乙:我说姣儿,你这是咋的啦?
石圣姣:没咋的!说着看也不看她俩一眼,起身向坡下走去。
好一阵,两个妇女哑然无语。
妇女乙:这个丫头好像有啥心事!
妇女甲:原本是个挺懂事的孩子,从打串联回来,不知中了哪门子邪!
两个妇女有些愤愤不平,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,叹着气儿走去。
(51)阴沉的天空,寂静的山野。
弯曲陡峭的山道上,几个头戴安全帽,身穿劳动服的早班钻探工人在攀蹬着。转过一个哑口,可见远处半坡上矗立着的钻塔,占塔悄无声息。
走在前边的工人甲:咳,怎么听不到响声!准是又出了事故!
工人乙:现在的事故就是多!
甲班长:生产事故不希罕,注意别出政治事故。
工人甲:人要倒霉,怎么注意也难躲开。早上我听说有个乡下人来找下放咱钻机的眼镜技术员,该不是倒霉的事吧?
甲班长:你听谁说的?
工人甲:一个串门的跟我们房东叨咕,好象这个乡下人还是个村支书,为采金的事。
甲班长:眼镜在乙班,等会儿就知道了。